祁野

佛系摸鱼

LOFT(九)

期末总是各种情绪不稳

















和教授聊天的时候被一语点醒,这几天特别躁动。

从会计到建筑,在学术自由的中大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。兴冲冲跑去建筑系大楼,坐在学系的办公室外搓手等人叫我进去。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可以看见一个T恤短裤人字拖,不修边幅,顶着熬夜过后的黑眼圈的,扑在桌前用纸板木条做模型的我——那个我以为我想要成为的我。老师说了一些话,我只记得一小部分。“转专业是有可能的。”我把这句话揣在怀里,一路上开心得就像个拿零花钱买了糖的小屁孩,糖不舍得吃,隔着层糖纸捧着,时不时舔一舔。

那一刻我以为我要重生了。我一直是个琴棋书画诗酒花的人,对于数字、表格一类的东西兴致缺缺。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梦想上清华的建筑系,再读个美术双学位,做一个有情怀有内涵的筑梦人,美滋滋。而读商科绝对是我想都不会想的。现实清脆打脸。但现在突然一切有了转机。

回宿舍和父母视频,说了一个多小时。我踌躇满志地和他们描述我脑海里逐渐成型的转专业计划,包括我做好的面对最苦最累的课程的准备。没有兜头而来的一瓢凉水。

“我们永远支持你的选择,只要你认为正确的,并且充分了解到了这样做的后果。”

“我们希望你能想好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。”

热血上头的我脱口而出:“即使选错了又如何,不就是绕了一条弯路。”

我妈在屏幕那头叹了口气:“只是走这条弯路的代价,真的太大了。”

我一直以来感激我的家庭给予我的精神和物质都富足的生活,也越来越意识到这种给予的难能可贵。足够的爱,足够的支持,足够的资源,以至于从小到大我的合理要求几乎都被满足了。小时候学钢琴,家里没琴也没车,我妈每天晚上陪着我搭半个小时的公交车去琴行练琴。我特别喜欢琴行里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,每次经过都要摸一把。那时我的梦想是有朝一日拥有那台琴。有一次去琴行的路上,公交车刹车太急,我的额头磕在扶手上,一下子肿起来,很疼,我没哭。回到家后,妈妈跟我说,我们买一台钢琴吧!买的当然不是梦想中的白色钢琴,而是琴行里价格最低的那台钢琴,珠江的教学用琴,便宜但是实用,我弹了9年,直到现在我还会偶尔摸两把。学画画,我妈带我拜访有名的国画老师,在小巷子深处老师家的草堂里画了一年的竹子。那时还小,没有耐心,并没有坚持下去。后来画过线描画过水粉画过素描速写,也重新捡起过国画,甚至接触过一点软笔书法;除去一直喜欢的绘画,也学了一点摄影的皮毛,吉他也练到了刚刚能在外行人面前装逼的程度。我有太多的爱好,长期坚持的,三分钟热度的,认真喜欢的,只是玩玩的,烧钱的,不烧钱的,每次我提出的时候,我身边总会站着一个比我还积极地为我物色好老师的妈妈,和一个大手一挥帮我交学费风雨无阻接送我上课的爸爸。

我轻易地拥有了太多东西,这导致我对无法拥有的东西有一种倔强的执念。我想,学建筑于我大抵如此。小女孩在街上远远望见橱窗里的一条漂亮裙子,惦记在了心底。长大后女孩有钱了,再寻到原来的橱窗前发现,那条心心念念的裙子其实并没有梦中的那么好看。通宵熬夜,只能作为工人而不是艺术家存在,被智商负数的甲方使唤还要忍气吞声,随时有猝死的危险,工资还比别人低上不少。如果不是大师,那么永远只能作为工匠而不是艺术家存在。扪心自问,我真的喜欢建筑吗?我不敢肯定。

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画画啊。到迪士尼,到皮克斯,当一个织梦人,造属于我的角色,属于我的世界。

有一天和M突然聊起来,她要转系了,从会计系转到工业设计,真心地为她感到开心。曾经一起爱过艺术的朋友们,在上了大学后坚守阵地的寥寥无几。羡慕罗德岛艺术学院的R,羡慕纽约视觉艺术学院的J,羡慕中国传媒大学的L,羡慕北京电影学院的S……多想成为纯粹的艺术家啊,可这是成年人的世界,难免得考虑钱。我说梦想太贵了,M说,要不怎么叫梦想。他妈的实在是太对了。梦想,是属于金字塔顶端的人的。玩得起艺术的人有两类,有钱人和疯子。我既没有足以支撑开销的殷实家底,也没能疯狂到不顾一切,我不愿毕业以后还花着家里的钱,也无法忍受注定的十年沉寂。要成为艺术家?我还不配。

好在我还能将画画作为一项副业,一项业余爱好。自娱自乐,总好过啥都不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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